“是金子总会发光，可不是总会被别人看见。”
那时，那家伙说过这样的金句。金子一般的句子，也可以说是以句子的形式呈现出的金子。
然而，看见那金子——听见那句子的人却只有我而已。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就能与小唯相匹敌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不过，那仅仅是同属“天才”，在两人天才的程度这一衡量标准下所做的对比。
若是论起在我心中的地位——
不，还是小唯更胜一筹吧。
胡思乱想之际，姐姐闯进了门。
“你不去上学吗？像个破轮胎一样摊在床上，我都被那漏出来的气给冻到了。”
她的这番吐槽槽点实在太多了。
“谁会用破轮胎比喻自己的弟弟啊。再说气都没形成风你就会被冻到，体质太弱了吧？那些先不提，你身为我们学校的老师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从昨天以来你所有的情报来源就都被断绝了吗？停课了啊，因为那么大的骚动停课了。”
“哎呀真少见，阿伦竟然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段吐槽，昨天睡得好吗？”
“如果你是说中午之前那一觉的话，糟透了。”我把视线从姐姐身上移回天花板。“当然晚上也是。”
“嘛，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就连身经百战的我也被吓得早起了半个小时呢。”
“请停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平时你早起是要跟我一起到学校，不工作的时候，你起的比我睡的时间还晚吧？”
“你倒是有自己作息极度混乱的自觉呢，不过已经混乱成规律了吗……然而那规律昨晚也被你打破了呢。”
“因为实在发生了很多事啊，我都怀疑自己得上嗜睡症了。可最初不是我主动打破那规律的……”
“啊，听别人说起了，说你潜伏在舞台底下偷听萝莉演讲，还被怀疑有什么古怪的性癖。”
……………………
料到了。
请那萝莉来的分明就是你们校方吧。
“所以乱传这谣言的也是我们校方，有始有终吧？”
“有始有终这个成语的发明人到底跟你有多大仇。”
“好啦好啦，姐姐会帮你越描越黑……不，是洗尽铅华的。”
“我猜你在语文组的人缘差到爆了。”
“总而言之，你为什么会在那里睡觉，有头绪了吗？”
我把目光移回姐姐。
说什么早起，睡衣却还没换下来，如果我摊在床上的样子像破轮胎，她现在的发型简直就是分叉的雨刮器——这种比喻也别拿给语文组看会比较好。可能是和我拌了一会儿嘴的缘故吧，面色并不像往日一般无神——虽然照样慵懒无比就是了。
“别说睡觉好吗，搞得我很悠闲一样……算了，说实话，到现在也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啊……”姐姐虽然表现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在我看起来却是完全事不关己。
“你就不知道我之前的行踪吗？如果没想错的话我应该从你面前失踪了一段时间吧？”
“说得好像你成天粘着我一样，不替自己感到丢脸吗。再说你夜不归宿那天也没从我眼前出现过啊。”
……一头雾水。
“说起来，小唯也不知道你那段时间的行踪吗？”
“她自然要准备演讲吧。”话一出口我便在暗骂自己的愚蠢。“……她自然在玩吧。”
“改口时候的语气很低沉呢，说的就像完全没得到她的关心一样。”
“……不是那样。小唯她昨天……陪我去医务室了。”
“噗嗤”的一声，姐姐这时似乎才彻底醒了。
“也对呢，你以前也没有这种交情的朋友。”
好不容易停止笑声之后，传来的是更伤人的话语。
尽管两人都深知我不会被这种话所伤。
可我，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种话？
仿佛要证明小唯在关心自己一般。
愚蠢，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我错了，”我从床上翻起来，想必没有一个破轮胎会有这么好的弹性吧，这姑且算是句自夸。“我得好好查清楚自己的事。”
“突然很有干劲呢，不过饭没吃不要紧吗？”
“……很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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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时间已至下午。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到底其实非常简单，几乎不需要什么脑力劳动——既然自己都不了解发生在自己头上的事，找个了解的人就行了。不，不只是了解那件事的人，如果目标是那种人的话，找到了也就明白了事件全貌，真那样的话该多好——然而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
所以我选择去找个了解我的人。
换句话说是时刻关注——不是关心——我的人。
用更不容易引起误解的话说，是个每分每秒监视着我的人。
伍之侮。
说到这里也都能明白了吧，不过那家伙的所在地我终究不可能知道，不是对方在暗我在明的问题，就算有办法我也不想知道。因此需要通过小唯这个中介。
于是我前往小唯的住处。
下了公交车，还要步行很长一段路，毕竟把“天才”的住处设在交通要道附近违和感太强。事实上，小唯在这座城市里几乎处于隐居状态，除我之外也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她的住址。
比如伍之侮。
当然，小唯在别处有着与韩沐芮的大宅相比毫不逊色的别墅。那别墅也绝不是处于搁置状态，小唯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那边待几天。
至于她有事干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成天在玩什么。
虽是这么说，小唯终究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玩乐方式来过日子，不像这个靠她的财产苟活的我，没什么爱好，生活无趣的像在养老。
干脆这次好好问问她的日常生活吧。
我随便道出足以佐证自己完全不关心她生活这一事实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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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伦伦！也不跟人家打声招呼就来了，真是的，屋子都乱得一团糟。”
幸运的是，天才眼中的混乱跟常人无异。
不好意思，上句话中的常人是以我为标准，实在太不客观了。
也许真的乱到无法形容也说不定。
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玩具。
小唯此刻正在用最普通的积木搭着什么东西。
“小唯，能告诉我你在干嘛吗？”
“一看不就知道了，人家在做学校会堂的模型哦！”
……
如同前文所述，那些积木毫无花样，完完全全就是些方块。
不过，如果有相当数量的话，搭成一个近似会堂的形状，远观倒也能想象出那个样子。
可小唯搭的积木似乎完全无迹可循，根本就是这里堆几块，那边丢几坨——若是不了解小唯的人肯定会看成这样。事实上，稍微细致观察就知道，小唯看似乱搭的若干部分最后的确会构成一个建筑物的外观。
不，照我看来，她现在已经厌倦堆砌外观，开始搭起内构了。
小孩子就是没有恒心。
“能先放下手上的活帮我个忙吗？”
“可以哦，色色的要求也可以答应。”
说实话这发言本身很具诱惑性，然而由这个体形的小唯说出口便完全失去了兴致。我开门见山地提出要向“伍之侮”查询自己的动向。
随后小唯便从一旁的玩具山中拽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这丫头神经真是有够大条，如果是我这样的肉体钻进那堆玩具里，估计身上免不了会有十几处出血。
还好小唯手上的每一台电脑都是绝对安全的——当然不仅仅是外壳。能黑入小唯电脑的黑客我至今只听说过一个，还是小唯自己让他“做做看”的结果。
当然是“那一届”中的人，记得他在屡攻不下的情况下似乎很绝望地说出后悔当黑客之类的发言，虽然最后好不容易成功了，但我怀疑那是小唯暗中放水的缘故。
不，这考虑欠妥，小唯不会做那么体贴人的事。
如果是我的要求说不定会答应吧。
但我亦没有那颗体谅之心。
说起来，那天“伍之侮”传来的名单里，也有个黑客来着。不，只是擅长计算机而已。我模糊的记忆似乎冤枉了一个希望之星。
“伦伦，已经到手了哦！”
如果没有断句就会变成很奇怪的话，我忽视这一点，凑上小唯的电脑屏幕。
本来以为“伍之侮”那家伙仅仅拿文字描述一下就够了，没想到竟然是好几段视频被传了过来。
不过相比打字，这样也反而更省力。只是会给当事人——也就是我极度不安的感觉。我是生活在什么极权社会吗……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的体验，跟几年前一样厌恶。
果然有些人就是不会体贴别人，“伍之侮”本来也没有体贴我的必要，再说用文字叙述我可能反而会怀疑其真假。就权且在心中表扬他一句吧。
与想象中不同，这几段视频跨越的时段不是很长，而是几个摄像头在邻近时间拍下的图像总和。说明我并未被囚禁——暂时用这种说法——在同一个地方很长时间，而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一直被转移着吗……这只是第一印象，我点开第一段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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